却说谭绍闻被皮匠这一番摆布,不说丢钱,只这个羞耻就是很难受的。一连睡了两三天,白日难以见人,却真正夜间出恭。心中想道:“母亲亲自交财,见不的母亲;妻妾跟着受惊,见不的妻妾;王中如何能瞒得过,见不的仆役;这一声传出去,正是好事不出门,恶事行千里,亲戚朋友都是要知道的,无论师长、岳翁见不的,就是盛公子、夏逢若也见不的了。”王氏见儿子白日睡着不起,也忘了气,只怕弄出病来。看儿子时问茶问饭。绍闻自答道:“我这一号儿人,娘还理论他做什么!” 孔慧娘仍旧执他的妇道,只是脸上笑容便减,每日或叫冰梅引兴官到跟前玩耍,强为消遣。 绍闻睡了两三天,忽然说起去,少不得出的东楼向堂楼上来。王氏道:“你怎的疯了心了?”绍闻道:“我一错二误,家中谁要再提起,我就不能活了。”王氏急接口道:“咱到底算是男人家;像那皮匠拿着老婆骗银子使,看他怎么见人。拿咱那银子,出门怕没贼截他哩。到明日打听着他,只有天爷看着他哩。”口里还骂了几句。孔慧娘听着,才晓得婆婆心里,没有什么分晓。 恰好王中从院里过,绍闻转念想道:“我家一个仆人,他也不是管我的人,我怕见他怎的?难说总不见他么?”因叫了一声王中。王中听的呼唤,走近楼门,绍闻问道:“东小院那房子你怎的安置。”王中道:“只皮匠走的那一日,我就叫泥水匠把南屋放戏箱的门,用砖垒实了。叫宋禄、邓祥移在那皮匠屋里喂马,好看守那戏箱。”绍闻道:“是。只是那戏箱有关系,人家的比不得咱的东西。”王中道:“依我看,那戏箱果然有关系。大约弄戏的人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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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回 谭绍闻护脸揭息债 茅拔茹赖箱讼公庭
多是些破落主户,无赖棍徒,好打官司,才显得他是扎实人。如今把他的锁扭开,到明日未必不指一说十,讲那‘走了鱼儿是大的’话。”绍闻高声道:“他不敢!他还欠咱的借账粮饭钱,我不告他,他敢告我?况且茅拔茹也来的义气,不妨。”王中难以回答,低头走出。 到了门前,恰好当铺宋绍祈到了,王中让到东厢房坐下。 宋绍祈道:“请大相公。”王中走到后边说道:“当铺宋二爷请说话哩。”绍闻连日不好出门,恰好藉端出来,径上东厢房来。相见为礼,叙了寒温。宋绍祈道:“些小的事,本不该提起。还是大相公恭喜,小弟在都门捎的头面银子。彼时带的银子少了,内中那两副赤金的是十八换,原借了舍亲珠子铺一宗银子,共一百九十两,连小弟的八十二两四钱,前日已开条子过来,想是见过了。”绍闻道:“见过了。”宋绍祈道:“前日舍亲在京里捎下书子来,讨这宗银子。一来在珠子铺里着实承舍亲的情,二来这是借项,不曾图息。小弟来问便宜不便宜。事不宜迟,如今东店有顺人上京,就带了去。至于小弟的,也不成账,靠后些不妨。”绍闻道:“自有酌夺。我再与家母商量。”宋绍祈道:“五日后起身,大相公赶紧为妙。”茶罢作别而去。 绍闻送出大门,只见一个手持护书匣儿,见绍闻把腰一弯,说道:“少爷好。小的来送帖儿,请少爷明日过去坐坐。”取出帖来,绍闻接手一看,只见上面写着:“明日一品候教。眷弟孟嵩龄、邓吉士同拜。”那人道:“明日少爷早到些,好说话儿。别的没客。”绍闻道:“早到就是。王中领客吃茶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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